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封信_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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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封信

  铁门打开的缝隙中,冒出来一股浓烈的腥臭,熏得赵让有些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海迪耶身旁的姑娘,很贴心的拿出来几张手帕,分给众人。

  赵让将手帕捂在口鼻处,淡淡的玫瑰香沁人心脾,瞬时就遮挡住了恶臭。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臭?”

  西门大壮要了两张手绢,一张堵住鼻孔,另一张捂着嘴。就这样还觉得不够,甚至想把整个脑袋都用袋子套起来。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除了阿奇滋之外,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海迪耶也不知道,他同样皱着眉头,很是好奇的盯着门打开的缝隙。

  在场的人只有叶三娘面无表情。

  以她的武道修为,依仗身体内部的周天循环,就能闭气许久,所以这样的味道对她毫无妨碍。

  赵让细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味道,突然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自己一定是在哪里闻到过。

  难闻的味道和倒霉的事情一样,都会让人记忆犹新。冥思苦想了一阵,赵让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却是想起来了自己是在何处闻到过这种味道!

  “大家往后退退,等我把门打开!”

  阿奇滋说道。

  他虽然没有用手帕堵住口鼻,但说话的功夫,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双兔皮手套。

  这双手套针脚细密,看上去就很是结实,并且和阿奇滋的手极为贴合。

  他果然是个善于保护自己的人。

  哪怕他知道这扇门后关着的是什么,哪怕这扇门他已经打开过不知道多少次,但仍然不会放松警惕,还是会做好全部的准备。

  将手套戴紧后,阿奇滋又从口袋里拿出两根牛筋制成的皮筋。

  这种皮筋弹性极佳,足以制成边军使用的硬弓。

  可阿奇滋却将这种皮筋当做绳子使用,套在手套底部,将其和手腕更加坚实的固定住,不露一点缝隙。

  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头确认了一下众人的距离,看大家的确分散后退,这才双手攀住铁门的边缘,用力将其打开。

  果然!

  赵让想的没错!

  这里面关着的东西,正是赵让在兰末国与那位长公主阿曼尼会面时,所见过的烟雨楼豢养的毒物!

  只是这只毒物的状态看上去要比兰末国中的那只更加糟糕……身体竟开始大片大片的腐烂。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几乎变成了空的,血肉化作浓水,缓慢滴下,心脏包在薄薄的一层筋膜后,仍在缓慢的跳动。

  在密闭的小屋中关久了,乍然有光线射入,毒物变得很是不安,嗓子里不断的发怵“呵呵”的声音,似是在威胁众人。

  身子也开始不断的晃动,但在锁链的约束下,它无法挣脱,却让本来缓缓流下的浓水,向四处飞溅。

  见状,阿奇滋赶紧掩上了门,生怕那剧毒浓水触碰到身子。

  赵让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这毒物的时候,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但方才他看了许久,却都没有发生这种感觉。想来毒物一旦离开饲主,就会慢慢腐烂,直至死亡。在这个过程中,它自身的毒性也在逐渐衰退。

  从这只毒物腐败的程度来看,它离开饲主的时间,绝对要比兰末国中的那只长很多。

  “这是你抓来的?”

  赵让的问话打破了沉寂。

  随着铁门掩上,遮蔽了光线,里面的毒物也安静了下来。

  “是的,死了五个人,都是黑街个顶个的好手!”

  阿奇滋回答的很平静,但从他的话音里,赵让还是能听出愤怒。

  折损了五个人,还都是好手,这对于任何一方势力而言,都是不小的损失。须知兵刃易得,人才难求。想要从一名普通武修,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好手,即便很有悟性,都得至少需要二十多年。

  二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就泯灭了。

  并且抓来这么个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阿奇滋越想越心疼,脸颊都不禁抽搐了两下。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你是在哪里抓到的?”

  赵让和阿奇滋同时开口,都是在对对方发问。

  不过赵让没有想先回答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奇滋,等他回答自己的问话。

  阿奇滋看了一眼海迪耶,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落日马场……”

  这四个说的很没有底气。

  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童,在家长的逼问下,不得已承认了错误。

  赵让皱起眉头,他乍一听并不觉得“落日马场”有什么问题。毕竟兰末国的长公主都能在皇城中捉到,那在落日马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略一深思,赵让就明白过来阿奇滋为何会用这种语气,以及方才他在回答之前,为何会先看海迪耶一眼。

  “你们俩根本就没有闹翻!”

  赵让一字一顿的说道。

  阿奇滋脸上青白交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说谎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若没有被人发现还好,要是被人发现还当面戳穿,那更是丢人。

  这样的情况如果换做其他人,想必早已身首异处,这条性命永远留在黑街,可惜说这话的人是赵让,阿奇滋和海迪耶知道赵让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或者说他们并不知道,而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见自己的好兄弟尴尬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海迪耶走到他身旁,往前站了一步,对赵让解释道:

  “你说得对也不对。起码明面上我们二十多年没有往来,准确的说,是二十一年零七个月。”

  赵让当机立断,扭头就走,这已经到了他容忍的极限。

  元明空等人也立马挪动脚步,跟着他离开,整个过程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赵让已经走到楼梯口,海迪耶突然身形一动,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箭。

  赵让迈出去的脚,径直站下,扭头朝着他冲来的方向,右手已经在罩衣中握紧了刀柄。

  哪怕他是西域的大剑豪,赵让也丝毫不惧。

  要是连拿出刀的勇气都没有,自己也就不用再练刀了……更不用说他手中拿着的还是一把天下无双的利刃!

  海迪耶的身形顶在赵让面前两尺处。

  这个距离,正好是赵让的乌钢刀长度之外。海迪耶算的很精密,一点误差都没有。

  相较于赵让手中握着刀柄,他手中却拿着一个烫金的信封。

  信封已经拆开过,敞着口,封皮上一个字都没有。

  赵让盯着信封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海迪耶的脸上。

  只要确定对方不会跟自己动手,赵让就会继续走,沿着台阶走到一楼,走出春华楼,走出黑街,甚至都不会再回青衫客。

  “这是兰末国长公主,阿曼尼的信。”

  赵让眉头皱的更紧,但他还是没有放松手中的刀。

  身后的元明空上前接过信封,从中掏出信纸,看了起来。

  赵让瞥了一眼,看到信是用西域文写的。

  可信中的字,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元明空又把信递给了自己的妹妹,元可欣。元可欣因为有病在身,更适合安静的活动,所以在宫中的时候,读书更加刻苦,对西域文的掌握也比元明空要高的多。

  可她看了半晌,最终也摇了摇头。

  两人都能确定这封信是用西语文写的,却就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海迪耶掌心一翻,拿出一面镜子。

  西域的镜子,是用云母制成的。

  云母多层,每一层都可以单独剥离开来,再经过打磨,就能平滑如镜。

  拿着云母镜,海迪耶算多了和赵让之间的距离。二尺……一尺……直至半尺。

  在这个距离上,赵让可以有九成的把握一刀取他性命。

  海迪耶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

  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性命更重要?用最重要的东西,自是能表达最大的诚意!

  海迪耶抬手将云母镜竖在信纸的旁侧,另一只手指了指镜中的画面,示意元明空和元可欣看镜子。

  镜子中,信纸上的文字全都反转过来,元明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镜像字,怪不得我看这似是而非!”

  赵让凑过来问道:

  “镜子字是什么?”

  元明空指着镜子和信纸对赵让解释道:

  “就是把字反过来写,解读的时候,需要借用镜子来阅读。”

  “也就是写在纸上的是反的,然后经过镜子的颠倒,就变正了?”

  赵让继续问道

  元明空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熟练的话都不需要镜子,只要把内容反过来再写一遍,就能完全复原了。”

  随后元明空将信里的内容,翻译成大威话,读给了赵让听。

  这封信还真是兰末国长公主阿曼尼写的,她写给两个人——海迪耶和阿奇滋。

  信中提到了三件事:大威北境来的赵让等人,烟雨阁的毒物,以及已经彻底投靠了神教的兰末国王子安佐。

  从信中的措词和口吻不难看出阿曼尼与海迪耶和阿奇滋很熟,应该是常来常往的老关系。

  信中还提到了许多她自己与赵让会面时的细节,以及让海迪耶和阿奇滋要特别注意叶三娘,万不可得罪。从这些内容上看来,这封信的的确确就是阿曼尼写的,旁人做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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