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分家02_论报恩的正确姿势
笔趣阁 > 论报恩的正确姿势 > 34.分家02
字体:      护眼 关灯

34.分家02

  从胡氏跳出来伊始,众人便不敢开口,更不好劝什么,知道胡氏所作所为的,面上的神色都有些鄙夷但是并不敢多话,不知道胡氏的多是一些更年轻的与邵显邵琰一辈的人,没见识过胡氏这样的阵仗,此刻便有些手足无措。

  邵永安也跟着劝住董氏:“老人家且顺顺气,事儿那么多,此时生气,也不值当。”

  他顿了顿,瞥了胡氏一眼:“老人家可是执意要替子休妻?”

  “气死了也是活该,这老不修的,自己都快死了,还要做上这等缺德事!”胡氏抢话道:“你叫那么多人来有用吗?你以为人多我便会怕了啊?你有本事叫邵庭爬出来休妻!我要是邵庭,知道你这么大岁数还造这种孽,还不得掐死你!老不死你有什么资格替邵庭休妻!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是吧!”

  其他人生怕胡氏波及自己,任由她在那里辱骂董氏也无人敢出声阻止,却是邵永安正色道:“这话说的不对,我听闻先叔祖是个孝顺的人,想来是会听老人家的话的。作为长辈,是可以为子女婚事做主的,若是长辈执意要儿子休妻,也是有先例在的——”

  看见胡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邵永安这才对着董氏道:“只是任何事情不外乎人情,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出门前父亲虽然叮嘱过不管太婆有任何难处都要尽力帮忙,但是永安也还是想劝太婆再多想一想,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小事,理应慎重。”

  邵琰听得他口中悄然改了称呼,敏感地抬头看了邵永安一眼。

  邵永安不过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在这厅中众人面前,年纪不大,辈分也低,可他毕竟是出身嫡支,又常年在族长的教诲下,自有一股威严与气势,就算他年纪小,众人也隐隐是以他为首的架势——胡氏这人一贯欺善怕恶,见邵永安不怒而威,看似在说解,其实明显是偏向董氏的,面上自然是不忿,可是也有些发憷,缩了缩身子,不再多嘴。

  董氏似乎也意识到了邵永安刻意改口的原因,慈爱地拍了邵永安的手:“替我多谢你父亲啦,这些年,多亏有你们。有你们这句话,我也就安心多了——”

  她面色惆怅:“说实话,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家中这种破烂事弄得人尽皆知?至于休妻这种事,实不相瞒,并不是我一时兴起,我是想了很多年也想得很清楚了。”

  “诸位有和邵庭一个辈分的,想来也知道,我儿成亲多年无子的事情,”董氏长叹一声:“仅凭无子这一点,再加上胡二时常对我以及先夫二人的不敬还有对邵庭与家中小辈的欺压,要说休妻,也足够了。”

  “邵庭与胡二婚后多年无子,外人嘴上不言,其实我也知道许多人都在想肯定是邵庭自己身子的缘故,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忍受胡二这样的妻子……实话说,其实还真的是邵庭的缘故,可你们知道为何一定是邵庭的缘故?”董氏想起往事便有些悲伤:“这些传言最初,便是胡二传出去的——原本这些丢脸面的事也不当说,只是反正这些年,我家的脸面也早已经被胡二丢尽了,索性丢脸丢个透彻吧!”

  董氏指着胡氏:“当年胡二嫁进来多年无子,欲休妻而胡二不肯,闹个不停,我们欲为邵庭纳小,胡二便威胁道若是新人进了门也是照样无子甚至可能会红事变白事……我们生怕出事,这才作罢,可恶的是胡二这个毒妇,为了永绝后患……竟生生作践了邵庭的身子……不管是不是邵庭的原因,哪怕往后我们再为邵庭纳妾或是另娶,邵庭是永远不可能孕育子嗣了……你们说说!这样的人!难得我们不该休吗?”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连邵琰都有些发愣,邵琰前世虽然听过这些旧事,只是毕竟是长辈间的事,那时候邵琰又太小,董氏也不可能把这种内情告知邵琰,故而邵琰原本只以为邵庭无子是邵庭体虚的缘故,却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然而仔细一想,胡氏这样的性子,是做得出这种事来的。

  邵琰也明白,董氏今日是真的打算豁出去,把所有事都摊开来说了。

  “邵庭的身子毁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不得已,我们才起了过继的心思,胡二倒是同意了,可是之后胡二又做了什么呢?”董氏拭泪:“我原以为她是知道错了想要悔改弥补,我原以为她行事胡闹是因为没有生养不能体会做父母的心情,总以为过继之后她会改会变好,孰料却还是我想多了……孙儿邵显过继过来之后,她不闻不问便罢了,还拿捏住邵庭,不许邵庭亲近邵显,这么多年来,我的孙儿可曾在她身上得到过一针一线?都没有!邵显出门求学,她这做‘母亲’的丝毫不关心便也罢了,还要在银钱上各种克扣、不对,她是根本就没给过自己‘儿子’一文钱,我拿出自己的私房给邵显,她还多次搜刮了去,她打过邵显一次,把我气得要邵庭休了她之后她不敢再打人,可是言语之间总还是免不了刻薄恶毒,邵显中了秀才,这光耀门楣之事,她非但不高兴,还要装病不让邵显去考举人……你们说,有这样为人儿媳、为人妻子、为人母亲的吗?家中有此祸害,是何等之不幸!”

  “对公婆不孝敬,对夫君下狠手,对子孙不慈爱——试问她何曾尽到过为人儿媳、妻子、母亲、祖母的本分?”董氏继续数落胡氏的过错:“对家人尚且如此苛待,对乡邻……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对庄客……百般盘剥强取豪夺,为人短视贪得无厌——”

  “老不死的——你凭什么指责我的错处!”胡氏到底是忍不住:“我如何做人,凭你这老家伙来指手画脚的吗?”

  “你是天上的仙人吗我还说不得了?我是长辈,我是邵庭的母亲,你说我管得管不得?”董氏冷笑,不理她的打断,继续道:“自从胡二管家以来,家中的银钱日渐稀少,如今已经入不敷出,更有甚者,逃避田赋,而今已经欠下两千余石的粮食,其余的琐事,我也懒得分说了,总之这些年来,她就没做过一件对的事,一言一行,都是恨不得把这个家毁了才甘心。”

  董氏的指责一桩桩说出来,众人看向胡氏的眼神便越发的凝重。

  谁都不会嫌钱多,虽则平阳县令是本家,但其实谁都不敢做出逃避赋税的事情来,说白了,正是因为县令是本家的缘故,为了保持与大宗的关系,更是在税收田赋上从不含糊,固然有为了警醒平阳其他士绅之意,也是为了防止万一出事,嫡支那边也会念着这些年的勤勤勉勉能够多担待一些,两千石对于整个平阳的田赋总量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可是邵姓宗族那么多人,若是每一家每一户都如胡氏这般任意妄为,那么对于邵家嫡支而言,也是灾难。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族中的人都尚且不能约束,又如何治理一方百姓一地县治?

  要知道,那些正统出身的流官,可是一向看不惯邵家这类所谓世袭的“土官”,若是整个邵姓宗族多来那么几个“胡氏”,也足以成为流官、御史攻讦的理由。

  尤其是在朝廷这些年,改土归流的呼声甚嚣尘上。那些流官,早就虎视眈眈,等着邵家大宗自己出错。

  邵家大宗的日子,并不好过。

  众人都小心觑着邵永安的神色,邵永安的面色有些难看,不过似乎对董氏的话并不意外的样子——邵琰难免会多想,前世嫡支那边对自家的风波不闻不问,除了嫡支自顾不暇的原因之外,这些事是不是也是缘由。

  厅中一片静默,唯有胡氏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嚷嚷道:“这些又值当什么!反正把田赋交上去之后,年底的时候你们不也还是要将银钱还回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众人无奈地看着胡氏——那怎么会一样!

  邵家当年投入前朝,虽然前朝很快败亡,但是之后本朝为了安抚他们,依旧给予邵、柳、纪四家“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的优待,因为邵、柳、纪家仍握有私兵,故而四县每年的赋税上交朝廷的赋税,其实只是一部分而已,其余的多是由世袭其职的县令自主分配,用以豢养兵士以及处置县务。

  宗族人多,但是宗族关系还是需要好好维系,然而人多分散,无法面面俱到,大宗那边便从本朝立国之初便与族人立下了规矩——邵姓各房依旧要按照本朝的赋税每年按时上交所需的银钱粮食,而嫡支那边,除了年例以外,会按着各户所交上去的田赋其中的七成返还给各家各户,其余的,便还是由嫡支出手用来添置祭田活着赡养族中鳏寡孤独,并且在旁支有事时,嫡支能帮的尽量帮——当然,这些花费,并没有占用平阳的税赋,而是从嫡支那边每年的收成中支出的,嫡支所拥有的田地,比旁支多且嫡支名下的田地本就不必上税。

  说白了,邵姓宗族里,旁支所缴纳的田赋,是做给外人看的,也等于是向嫡支证明自己是拥护嫡支的——这样外人看来,连同宗的人都不能逃避赋税,其他人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不被追究——虽说似乎有些麻烦,但是也算是一种简单、互惠互利的相处方式,这百多年来,也一直得到了很好的延续,大家都相安无事且满足于这种方式——直到出现了胡氏这样一个异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5.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5.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