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您在嘲讽我？
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导致顾绮与主神的交流中断，黑暗神是一个说做就做的神明，在有了决定之后,祂立刻带着顾绮去光明神殿。
距离上一次见到这位主神其实只过去了一天时间，就连顾绮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
而光明神显然也对于黑暗造访祂的领域感到些许诧异，毕竟这位主神一向厌恶祂,从来不会主动与祂交流，更别提跑到祂的领域来拜访。
但当黑暗神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光明就明白了祂的来意。
“你将我奉为父神,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恩赐’权柄,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光明没有立刻回答祂,而是带着温和笑容看向顾绮,目光含着些许深意，仿佛在说：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意图。
而少女却只是略显无奈地对祂微微摇头,并且同样露出一个温和微笑。
——这可与我无关。
黑暗突发奇想,觉得人类生命短暂,所以想要帮自己的眷者借用一下光明的权柄,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看上去这么像随时都会挑唆的人吗？
顾绮表示自己也想安静一段时间。
当然，光明会不会相信她的示意就另说了。
总之她只抛给了这位主神一个简单的目光,之后就默默垂下眼眸,并试图没有参与主神之间的对话。
于是光明神将视线挪往黑暗神身上。
注视这位主神显得冰冷而内敛的眸光，祂笑着说：“您当然是我的父神，可您应该也明白,使用‘恩赐’权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将对我的神力造成极大的损伤。”
“那是你该考虑的,而不是我。”
黑暗的目光依然显得冷漠而无情,祂的语气趋近于毫无波动：“既然你总将我奉为父神,那就执行你身为孩子的职责，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光明与黑暗明明是死敌，从祂背弃黑暗，创立光明之后，这两位主神之间的仇恨就已经到达了顶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光明神总喜欢称呼祂为父神，在黑暗看来，这并不是尊称或者表面的掩盖，完全是光明神在恶心和嘲讽祂。
所以黑暗最讨厌光明称呼祂为父神。
不过现在祂却将这种称呼化为实质，主动提起这件事。
既然称呼祂为父神，就聆听父神的神谕。
光明自然明白祂说的‘会怎么做’是指哪一方面，祂有些无奈地弯起唇角，顿时产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既视感，在稍许的静默之后，祂看向顾绮：“就算使用‘恩赐’权柄，让一个人类成为神明也很难，您应该明白，在智慧生命之中，人类是最弱小的强族，不像您的执政官一样，属于近神种族。”
人类成为霸主之一是因为繁衍能力很强，说白了就是人多基数大，所以诞生强者的几率大，并且还有一位黑暗门徒的庇护，可事实上无论从天赋还是能力来看，人类本身的血统都是很弱小的。
非神者成为神明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并且和自己种族有关，并不是祂简单恩赐一下就够了。
黑暗神明白，可祂依然无动于衷。
“别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光明，一位背叛主神还能活下来、并且创造了主神权柄与力量的神明会连这个也做不到？你以为我是风暴与嫉妒那两个白痴？我只是以前懒得和你计较。”
不止光明了解许多黑暗的隐秘，显然黑暗神对光明神了解得也非常清楚。
祂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光明神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父神，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全知全能。”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模样。”
黑暗眼中的冷漠更深了，当着顾绮的面，祂毫不气训斥道：“总将自己伪装弱小，毫无意义的举动。”
“父神对我的误会实在很深。”
尽管黑暗的话说得很严厉，光明神却依然无动于衷，连唇角的微笑、眼里刚刚显露的苦涩都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顾绮继续说：“阿丽黛，成为神明首先需要一个神位，神界还没有普通智慧生命成为神明的先列，我也只能为你尝试一下，你之前提起过贪婪，需要父神首先为你取来贪婪的神位。”
顾绮认真听着，在祂说完之后才点点头，并询问道：“只需要贪婪的神位就可以了吗？”
“‘恩赐’权柄的使用需要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神位，另一个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祂的目光往顾绮的储物装置里扫了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顾绮当然知道祂说的是什么，之前这位主神曾经付给她的‘定金’。
因此她平静点头，刚想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黑暗冷不丁道：“不行。”
“父神？”
顾绮露出疑惑目光，不明白祂指的什么。
而黑暗低头看了她一眼，对光明说：“贪婪的神位，不行。”
祂眼中中流露出些许嫌弃。
“一位被放逐的神明，祂的神位与阿丽黛不匹配。”
简单地说，就是这位主神有点嫌弃贪婪的神位，觉得配不上祂的眷者。
顾绮与光明同时因为祂的话陷入沉默。
稍许的静默后，顾绮露出温柔笑容，对黑暗神真诚而温和道：“父神，这对我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能成为神明，不管是什么神、哪怕是最弱小名声最不好的一位，也是所有智慧生命不敢想象的幸运，只有神明才拥有无限生命，那是一种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层次。
顾绮虽然不至于感到过于荣幸，但她也不觉得贪婪的神位配不上自己，她没有那种清高。
但显然有。
黑暗低头凝视她，认真地告诉她：“阿丽黛，你是我的眷者，未来还将有更高的身份，作为主神的宠儿，你不需要将就。”
而且贪婪神位属于嫉妒的从神，成神之后将与嫉妒更亲近，无论从那一个方面来看，贪婪神位都不适合阿丽黛。
和顾绮说完，祂又冷漠地盯着光明神。
“换一个。”
光明叹了口气，笑容温和却为难道：“父神，神界的神明很多，可就算身为主神，我也不能随意剥夺其他神明的神位，这不符合规则。”
想让黑暗满意的神位实在不多，恐怕都是神界中比较强大的神明，随意剥夺一位无罪神明的神位，会引起众神的恐慌。
光明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黑暗凝视了祂一会儿，也许是明白这件事的为难，静默片刻之后，祂挪开注视光明的视线，再次冷淡道：“那就为阿丽黛创造一个新的神位。”
这比剥夺一个神位更难。
光明长长叹了口气，大约实在为祂对顾绮的宠爱而头疼，祂试图说服黑暗神。
“父神，就算我也很难创造一个新的神位，而且新的神位还需要不止一个神明权柄，您宠爱阿丽黛我可以理解，但这太难了。”
“对其他神明来说也许很难，对你也很难吗？”
黑暗眸光中光芒暗沉，祂似乎若有所指地注视光明神，并依然平静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远古纪元第一次神战时你做了什么？光明，我不想做一些麻烦的事，你不要逼我。”
祂的话中隐藏了许多顾绮未曾得知的隐秘，让她忍不住开口询问：“父神，光明大人还能创造神的神位？”
“否则光明神位从哪里来的？”
黑暗低头看了她一眼，在面对她时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也许是看到了她富有求知欲的目光，祂简短告诉她：“嫉妒与风暴在成为主神之前就是这两个神位，只是晋升成了主神神位，光明以前属于黑暗阵营，黑暗阵营怎么会有光明神位。”
顾绮睁大了眼眸，有些惊叹地看了眼对面因被揭露过往而露出苦笑的主神，赞叹道：“原来光明大人这么厉害。”
毫无疑问，这句话绝对是在拱火。
黑暗果然脸色更冷了一点，并且加了一句：“从黑暗诞生，却创造了与黑暗相反的光明权柄，无耻的东西。”
显然这就是黑暗厌恶光明的来源。
顾绮对这件事没有什么评判的想法，只能说神界本来就弱肉强食，光明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很有能力，不过此时此刻，她自然是站在黑暗神的角度，并且小声附和了一句：“您别生气了，不值得。”
光明眼眸微压，似乎是无意间扫过‘拱火’的小眷者，祂没有对顾绮的话做出什么反驳，只是继续向黑暗神解释：“这将令我付出巨大的代价，就算我愿意为您的神谕付出巨大代价，可我无法为阿丽黛创造神明的主权柄，父神，我并未欺骗您。”
“主权柄不需要创造。”
黑暗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笃定道：“你将你的主权柄割舍一个出来赐予阿丽黛。”
光明温和的微笑终于凝固了一瞬，然后祂的语气更加无奈了，并且趋于平静，显露出些许不同情绪来：“父神，您这是在为难我。”
“我没有为难你。”
黑暗神无动于衷，祂显然早就想好了，并顺着上一句话继续往下说：“我也会割舍一个主权柄出来赐予阿丽黛，还有风暴与嫉妒，既然都想让阿丽黛成为神后，那就先付出一些诚意，四个主神权柄，次权柄从贪婪身上剥夺一些，这样最适合阿丽黛。”
光明静默下来，显然对黑暗神突然的提议无言以对。
单独让祂恩赐一个主神权柄给阿丽黛，祂当然不愿意，可听黑暗的意思，竟然要让四位主神都割舍一个主神权柄？
风暴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但嫉妒肯定会答应，毕竟祂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祂对阿丽黛的宠爱实在超出了光明的想象。
以至于这位主神甚至无法找到什么借口来拒绝。
反而是突然被‘馅饼’砸中的顾绮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道：“父神，您要赐予我主神权柄？”
黑暗神低头目光温和地注视她，并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以宠溺却平静的语气说：“阿丽黛，既然成为神明，当然要成为强大一点的，主神至少有六个主要权柄，分给你一个不算什么。”
祂说着能令神界所有神明都瞠目结舌的话，并且还在期间瞥了沉默的光明一眼，“你不是想要引诱我的眷者？就凭你那些低廉的赐予？”
黑暗神用一种‘想要卷死整个神界’的轻缓语气贬低了祂一句，才低下头继续和顾绮说：“阿丽黛，如果还有什么神明要引诱你，先让祂付出比四神权柄更珍贵的东西再说。”
顾绮轻轻点头，若有所思，似乎将祂的教导听进去了。
黑暗神不愧是生命之母神，就是大气，她喜欢。
而这件事虽然关乎于顾绮未来的命运，但她似乎没有什么插手的空间。
黑暗教导了祂一句之后，就催促光明神：“快点，我不想等待。”
光明神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妥协了还是迫于无奈，总之祂笑着摇了摇头，并对顾绮说：“我的孩子，你将成为神界最大的获利者。”
四神争夺，然后为这个小眷者做了嫁衣。
顾绮目光无辜地和祂对视，稍稍往黑暗神身边靠了靠，以示自己的清白。
主神再次摇头，不过语气依旧趋近于平缓。
“好吧，我答应为你创造神位，但需要一些特殊的神物，还有，我需要和阿丽黛单独待一会儿。”
最后一句话祂是对黑暗说的。
黑暗神对祂的说法有些不悦，祂皱着眉头：“我并不知道创造神位还需要单独相处。”
“也许是因为您没有为别人创造过神位。”
光明面色温和，语气却十分无谓。
“选择权在您，如果您怀疑我引诱您的眷者，您可以自己为阿丽黛恩赐。”
其实‘恩赐’权柄对于主神来说用处不大，因为祂们并不需要再创造或赐予哪个眷者神位，遇上顾绮这样的情况只是一个意外，但正好是这样的‘意外’，为光明带来了‘灾祸’也带来了一些主动权。
黑暗可以借由其他主神对顾绮的眷顾而压迫光明，但祂确实不了解恩赐权柄具体的操作和力量属性。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暗冷漠道：“不要做多余的事，也不要挑战我的仁慈和耐心。”
“遵您的神谕，父神。”
最后两个字的称呼在光明的语气中微微上扬，并不像一种尊称，反而更像是嘲讽，就和从前无数次黑暗感知的那样。
黑暗微微皱眉，不想和祂多说，只是在光明的微笑中叮嘱顾绮：“阿丽黛，我给你一道神光，如果有任何意外，激活神光。”
“是，父神。”
顾绮对祂虔诚行礼。
黑暗目光内敛，深深凝视了光明一眼，这才转身消失在光明神殿，但祂大概不是回黑暗神殿，而是去寻找另外两位主神商量这件事。
在祂离开之后，顾绮一改刚刚的乖巧，扬起灿烂愉快的笑容，回过头来凝视面前的光明神，并且牵起裙角对祂行礼。
“光明大人，感谢您的恩赐。”
光明并没有因为黑暗之前的话而流露出什么愤怒情绪，面对眷者，祂依然目光温和，表情和蔼，只是眼眸有些深邃，祂凝望顾绮，似乎是赞叹：“我的孩子，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我当初应该答应你。”
祂指的是她成为‘风暴之子’之前的那一次，顾绮当时传送去罪恶之都，在中途被祂拦截，那时顾绮拒绝了祂恩赐神位，并以亵渎祂为条件换取对光明的信仰。
那也是她第一次和唯一一次看到这位神明显露真实面目，露出冷淡目光。
然而那一次光明拒绝了她。
也许有一句俗语可以形容现在的情形。
‘当初爱答不理，现在高攀不起’。
现在的顾绮根本不会提出以亵渎祂为条件，因为愿意让她‘亵渎’的主神太多了。
总之在感叹过后，这位主神没有多说，祂用闲聊的语气和她谈论起正事。
“你要想要什么样的神位。”
顾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告诉祂：“引诱类的。”
“······”
主神静默了一会儿，对她露出温柔而仁慈的微笑：“你很直接。”
“面对您，我当然直接，不过神名不能太直接。”
她不仅毫不遮掩，甚至还提出自己的一些要求。
光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整个神界也许也只有祂知道这位小眷者的真面目。
“黑暗希望你成为强大一些的神明，在神名大约也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的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你似乎还从我这里骗取了珍贵的神物。”
祂微笑的弧度似乎浅了一些，并且准确提出了她之前坑祂的事。
顾绮没有丝毫惊慌地点头，并理所当然道：“光明大人，作为神界的智者，难道您信奉的不是高人一等的智慧，而是所谓的道理吗？我能从您这里获取一些东西是我的本事，我凭本事得到，难道还需要我还给您？”
即便是单独面对主神，少女也没有丝毫退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态度甚至能称得上嚣张，和从前她刚来到神界时谨小慎微的模样完全不同。
光明神也算一路默默看着她走到现在，虽然几次被这位眷者冒犯，但不得不说，从很多方面来看，这位眷者和祂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光明神从根本上也是一位信奉智慧、而不是所谓道理的主神。
在擅长的方面输人一等不至于让祂产生不可抑止的怒火，身为主神，祂拥有足够的宽容，甚至在这一方面比其他三位主神都要仁慈。
祂对顾绮是欣赏的，这也是祂多次宽恕她的一部分原因。
但祂到底是一位主神。
尽管顾绮说得非常镇定，祂依然轻笑着回答她：“你的本事确实厉害，可我的孩子，创造并赋予一个人神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在这之间，就算黑暗也无法插手，假使我使你陨落在赐予神位的过程中，就算黑暗会为你报仇，可阿丽黛，你还能看见这一天吗？”
祂眉宇间流露出浅淡的、真实的笑意，但语气温柔、目光带着怜惜与仁慈，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与之前完全不同，显露出这位主神与往常不同的一面。
顾绮因祂的话微微抿唇，没有立刻回答祂，只是眸光有些深邃。
这就是她一直防备并且针对光明的原因。
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坑了这位主神很多次，但实际上都是一些不足以撼动祂底线的东西，哪怕是之前祂付的‘定金’，所以光明从来没真正愤怒过。
但实际上光明神一直是神界中最清醒、并且最危险的一位神明。
祂的危险隐藏在祂的温和之下，不动声色。
哪怕祂表现出眷顾她的模样，甚至还提出过让她成为自己的神后，但她依然无法摸清这位主神的心思，无法看穿祂温和假面下的真实冷酷。
与光明的交流或周旋表面看上去最轻松，实际上总是需要花费许多精力。
顾绮深深凝视祂，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只是在长久的静默后平静道：“如果您的意志不涉及我的底线。”
这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但主神却听懂了，祂的笑意加深，还赞美了她一句：“阿丽黛，与你相比，神界的智者不多。”
“我以为您眼中只有自己是智者。”
“我的孩子，自大会毁掉一切野心。”
“那么您不介意我之前对黑暗与嫉妒说的话？”
她指的是怂恿黑暗与嫉妒联合对付祂的事情。
“这没什么不好。”
光明不仅没有因此而训斥她，反而略显愉快道：“弱者总是让人忽略，不是吗？面对三位主神，我只是一位弱者，我的孩子，在通往巅峰的路上，谁会在意有一些波澜呢？难道你真的信仰黑暗或是嫉妒？”
祂甚至都没提风暴这个名字。
哪怕顾绮拱火，对光明来说都不重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得到黑暗与嫉妒的眷顾越深，某些事情的效果更好，哪怕现在黑暗为她谋划神位，可如果某一天阿丽黛背叛黑暗，她得到的神位只会加倍这种背叛。
顾绮静静听祂说话，没有打断，等祂说完之后她才弯起唇角，也露出和光明一样的灿烂笑容，并赞叹道：“您果然是一位智者，冷静、睿智，神界除了您，恐怕再无至高。”
“如果你真心这么认为，我会感到很愉快。”
她的赞美没有让光明有任何的情绪改变，这位主神大概也知道，得到顾绮的信仰只比祂成为至高的难度低。
但智者总是拥有绝对的自信，所以祂们很难在过程中就认为自己最后会输。
当然，顾绮和祂不一样，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位智者，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和光明神交流了一会儿心得，这位主神重新将话题挪回了正事，并友善地询问她：“你认为‘海神’这个神名怎么样？”
顾绮微笑的表情一顿，然后更加和善地反问祂：“您在嘲讽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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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见到这位主神其实只过去了一天时间，就连顾绮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
而光明神显然也对于黑暗造访祂的领域感到些许诧异，毕竟这位主神一向厌恶祂,从来不会主动与祂交流，更别提跑到祂的领域来拜访。
但当黑暗神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光明就明白了祂的来意。
“你将我奉为父神,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恩赐’权柄,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光明没有立刻回答祂,而是带着温和笑容看向顾绮,目光含着些许深意，仿佛在说：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意图。
而少女却只是略显无奈地对祂微微摇头,并且同样露出一个温和微笑。
——这可与我无关。
黑暗突发奇想,觉得人类生命短暂,所以想要帮自己的眷者借用一下光明的权柄,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看上去这么像随时都会挑唆的人吗？
顾绮表示自己也想安静一段时间。
当然，光明会不会相信她的示意就另说了。
总之她只抛给了这位主神一个简单的目光,之后就默默垂下眼眸,并试图没有参与主神之间的对话。
于是光明神将视线挪往黑暗神身上。
注视这位主神显得冰冷而内敛的眸光，祂笑着说：“您当然是我的父神，可您应该也明白,使用‘恩赐’权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将对我的神力造成极大的损伤。”
“那是你该考虑的,而不是我。”
黑暗的目光依然显得冷漠而无情,祂的语气趋近于毫无波动：“既然你总将我奉为父神,那就执行你身为孩子的职责，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光明与黑暗明明是死敌，从祂背弃黑暗，创立光明之后，这两位主神之间的仇恨就已经到达了顶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光明神总喜欢称呼祂为父神，在黑暗看来，这并不是尊称或者表面的掩盖，完全是光明神在恶心和嘲讽祂。
所以黑暗最讨厌光明称呼祂为父神。
不过现在祂却将这种称呼化为实质，主动提起这件事。
既然称呼祂为父神，就聆听父神的神谕。
光明自然明白祂说的‘会怎么做’是指哪一方面，祂有些无奈地弯起唇角，顿时产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既视感，在稍许的静默之后，祂看向顾绮：“就算使用‘恩赐’权柄，让一个人类成为神明也很难，您应该明白，在智慧生命之中，人类是最弱小的强族，不像您的执政官一样，属于近神种族。”
人类成为霸主之一是因为繁衍能力很强，说白了就是人多基数大，所以诞生强者的几率大，并且还有一位黑暗门徒的庇护，可事实上无论从天赋还是能力来看，人类本身的血统都是很弱小的。
非神者成为神明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并且和自己种族有关，并不是祂简单恩赐一下就够了。
黑暗神明白，可祂依然无动于衷。
“别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光明，一位背叛主神还能活下来、并且创造了主神权柄与力量的神明会连这个也做不到？你以为我是风暴与嫉妒那两个白痴？我只是以前懒得和你计较。”
不止光明了解许多黑暗的隐秘，显然黑暗神对光明神了解得也非常清楚。
祂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光明神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父神，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全知全能。”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模样。”
黑暗眼中的冷漠更深了，当着顾绮的面，祂毫不气训斥道：“总将自己伪装弱小，毫无意义的举动。”
“父神对我的误会实在很深。”
尽管黑暗的话说得很严厉，光明神却依然无动于衷，连唇角的微笑、眼里刚刚显露的苦涩都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顾绮继续说：“阿丽黛，成为神明首先需要一个神位，神界还没有普通智慧生命成为神明的先列，我也只能为你尝试一下，你之前提起过贪婪，需要父神首先为你取来贪婪的神位。”
顾绮认真听着，在祂说完之后才点点头，并询问道：“只需要贪婪的神位就可以了吗？”
“‘恩赐’权柄的使用需要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神位，另一个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祂的目光往顾绮的储物装置里扫了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顾绮当然知道祂说的是什么，之前这位主神曾经付给她的‘定金’。
因此她平静点头，刚想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黑暗冷不丁道：“不行。”
“父神？”
顾绮露出疑惑目光，不明白祂指的什么。
而黑暗低头看了她一眼，对光明说：“贪婪的神位，不行。”
祂眼中中流露出些许嫌弃。
“一位被放逐的神明，祂的神位与阿丽黛不匹配。”
简单地说，就是这位主神有点嫌弃贪婪的神位，觉得配不上祂的眷者。
顾绮与光明同时因为祂的话陷入沉默。
稍许的静默后，顾绮露出温柔笑容，对黑暗神真诚而温和道：“父神，这对我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能成为神明，不管是什么神、哪怕是最弱小名声最不好的一位，也是所有智慧生命不敢想象的幸运，只有神明才拥有无限生命，那是一种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层次。
顾绮虽然不至于感到过于荣幸，但她也不觉得贪婪的神位配不上自己，她没有那种清高。
但显然有。
黑暗低头凝视她，认真地告诉她：“阿丽黛，你是我的眷者，未来还将有更高的身份，作为主神的宠儿，你不需要将就。”
而且贪婪神位属于嫉妒的从神，成神之后将与嫉妒更亲近，无论从那一个方面来看，贪婪神位都不适合阿丽黛。
和顾绮说完，祂又冷漠地盯着光明神。
“换一个。”
光明叹了口气，笑容温和却为难道：“父神，神界的神明很多，可就算身为主神，我也不能随意剥夺其他神明的神位，这不符合规则。”
想让黑暗满意的神位实在不多，恐怕都是神界中比较强大的神明，随意剥夺一位无罪神明的神位，会引起众神的恐慌。
光明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黑暗凝视了祂一会儿，也许是明白这件事的为难，静默片刻之后，祂挪开注视光明的视线，再次冷淡道：“那就为阿丽黛创造一个新的神位。”
这比剥夺一个神位更难。
光明长长叹了口气，大约实在为祂对顾绮的宠爱而头疼，祂试图说服黑暗神。
“父神，就算我也很难创造一个新的神位，而且新的神位还需要不止一个神明权柄，您宠爱阿丽黛我可以理解，但这太难了。”
“对其他神明来说也许很难，对你也很难吗？”
黑暗眸光中光芒暗沉，祂似乎若有所指地注视光明神，并依然平静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远古纪元第一次神战时你做了什么？光明，我不想做一些麻烦的事，你不要逼我。”
祂的话中隐藏了许多顾绮未曾得知的隐秘，让她忍不住开口询问：“父神，光明大人还能创造神的神位？”
“否则光明神位从哪里来的？”
黑暗低头看了她一眼，在面对她时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也许是看到了她富有求知欲的目光，祂简短告诉她：“嫉妒与风暴在成为主神之前就是这两个神位，只是晋升成了主神神位，光明以前属于黑暗阵营，黑暗阵营怎么会有光明神位。”
顾绮睁大了眼眸，有些惊叹地看了眼对面因被揭露过往而露出苦笑的主神，赞叹道：“原来光明大人这么厉害。”
毫无疑问，这句话绝对是在拱火。
黑暗果然脸色更冷了一点，并且加了一句：“从黑暗诞生，却创造了与黑暗相反的光明权柄，无耻的东西。”
显然这就是黑暗厌恶光明的来源。
顾绮对这件事没有什么评判的想法，只能说神界本来就弱肉强食，光明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很有能力，不过此时此刻，她自然是站在黑暗神的角度，并且小声附和了一句：“您别生气了，不值得。”
光明眼眸微压，似乎是无意间扫过‘拱火’的小眷者，祂没有对顾绮的话做出什么反驳，只是继续向黑暗神解释：“这将令我付出巨大的代价，就算我愿意为您的神谕付出巨大代价，可我无法为阿丽黛创造神明的主权柄，父神，我并未欺骗您。”
“主权柄不需要创造。”
黑暗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笃定道：“你将你的主权柄割舍一个出来赐予阿丽黛。”
光明温和的微笑终于凝固了一瞬，然后祂的语气更加无奈了，并且趋于平静，显露出些许不同情绪来：“父神，您这是在为难我。”
“我没有为难你。”
黑暗神无动于衷，祂显然早就想好了，并顺着上一句话继续往下说：“我也会割舍一个主权柄出来赐予阿丽黛，还有风暴与嫉妒，既然都想让阿丽黛成为神后，那就先付出一些诚意，四个主神权柄，次权柄从贪婪身上剥夺一些，这样最适合阿丽黛。”
光明静默下来，显然对黑暗神突然的提议无言以对。
单独让祂恩赐一个主神权柄给阿丽黛，祂当然不愿意，可听黑暗的意思，竟然要让四位主神都割舍一个主神权柄？
风暴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但嫉妒肯定会答应，毕竟祂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祂对阿丽黛的宠爱实在超出了光明的想象。
以至于这位主神甚至无法找到什么借口来拒绝。
反而是突然被‘馅饼’砸中的顾绮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道：“父神，您要赐予我主神权柄？”
黑暗神低头目光温和地注视她，并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以宠溺却平静的语气说：“阿丽黛，既然成为神明，当然要成为强大一点的，主神至少有六个主要权柄，分给你一个不算什么。”
祂说着能令神界所有神明都瞠目结舌的话，并且还在期间瞥了沉默的光明一眼，“你不是想要引诱我的眷者？就凭你那些低廉的赐予？”
黑暗神用一种‘想要卷死整个神界’的轻缓语气贬低了祂一句，才低下头继续和顾绮说：“阿丽黛，如果还有什么神明要引诱你，先让祂付出比四神权柄更珍贵的东西再说。”
顾绮轻轻点头，若有所思，似乎将祂的教导听进去了。
黑暗神不愧是生命之母神，就是大气，她喜欢。
而这件事虽然关乎于顾绮未来的命运，但她似乎没有什么插手的空间。
黑暗教导了祂一句之后，就催促光明神：“快点，我不想等待。”
光明神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妥协了还是迫于无奈，总之祂笑着摇了摇头，并对顾绮说：“我的孩子，你将成为神界最大的获利者。”
四神争夺，然后为这个小眷者做了嫁衣。
顾绮目光无辜地和祂对视，稍稍往黑暗神身边靠了靠，以示自己的清白。
主神再次摇头，不过语气依旧趋近于平缓。
“好吧，我答应为你创造神位，但需要一些特殊的神物，还有，我需要和阿丽黛单独待一会儿。”
最后一句话祂是对黑暗说的。
黑暗神对祂的说法有些不悦，祂皱着眉头：“我并不知道创造神位还需要单独相处。”
“也许是因为您没有为别人创造过神位。”
光明面色温和，语气却十分无谓。
“选择权在您，如果您怀疑我引诱您的眷者，您可以自己为阿丽黛恩赐。”
其实‘恩赐’权柄对于主神来说用处不大，因为祂们并不需要再创造或赐予哪个眷者神位，遇上顾绮这样的情况只是一个意外，但正好是这样的‘意外’，为光明带来了‘灾祸’也带来了一些主动权。
黑暗可以借由其他主神对顾绮的眷顾而压迫光明，但祂确实不了解恩赐权柄具体的操作和力量属性。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暗冷漠道：“不要做多余的事，也不要挑战我的仁慈和耐心。”
“遵您的神谕，父神。”
最后两个字的称呼在光明的语气中微微上扬，并不像一种尊称，反而更像是嘲讽，就和从前无数次黑暗感知的那样。
黑暗微微皱眉，不想和祂多说，只是在光明的微笑中叮嘱顾绮：“阿丽黛，我给你一道神光，如果有任何意外，激活神光。”
“是，父神。”
顾绮对祂虔诚行礼。
黑暗目光内敛，深深凝视了光明一眼，这才转身消失在光明神殿，但祂大概不是回黑暗神殿，而是去寻找另外两位主神商量这件事。
在祂离开之后，顾绮一改刚刚的乖巧，扬起灿烂愉快的笑容，回过头来凝视面前的光明神，并且牵起裙角对祂行礼。
“光明大人，感谢您的恩赐。”
光明并没有因为黑暗之前的话而流露出什么愤怒情绪，面对眷者，祂依然目光温和，表情和蔼，只是眼眸有些深邃，祂凝望顾绮，似乎是赞叹：“我的孩子，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我当初应该答应你。”
祂指的是她成为‘风暴之子’之前的那一次，顾绮当时传送去罪恶之都，在中途被祂拦截，那时顾绮拒绝了祂恩赐神位，并以亵渎祂为条件换取对光明的信仰。
那也是她第一次和唯一一次看到这位神明显露真实面目，露出冷淡目光。
然而那一次光明拒绝了她。
也许有一句俗语可以形容现在的情形。
‘当初爱答不理，现在高攀不起’。
现在的顾绮根本不会提出以亵渎祂为条件，因为愿意让她‘亵渎’的主神太多了。
总之在感叹过后，这位主神没有多说，祂用闲聊的语气和她谈论起正事。
“你要想要什么样的神位。”
顾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告诉祂：“引诱类的。”
“······”
主神静默了一会儿，对她露出温柔而仁慈的微笑：“你很直接。”
“面对您，我当然直接，不过神名不能太直接。”
她不仅毫不遮掩，甚至还提出自己的一些要求。
光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整个神界也许也只有祂知道这位小眷者的真面目。
“黑暗希望你成为强大一些的神明，在神名大约也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的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你似乎还从我这里骗取了珍贵的神物。”
祂微笑的弧度似乎浅了一些，并且准确提出了她之前坑祂的事。
顾绮没有丝毫惊慌地点头，并理所当然道：“光明大人，作为神界的智者，难道您信奉的不是高人一等的智慧，而是所谓的道理吗？我能从您这里获取一些东西是我的本事，我凭本事得到，难道还需要我还给您？”
即便是单独面对主神，少女也没有丝毫退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态度甚至能称得上嚣张，和从前她刚来到神界时谨小慎微的模样完全不同。
光明神也算一路默默看着她走到现在，虽然几次被这位眷者冒犯，但不得不说，从很多方面来看，这位眷者和祂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光明神从根本上也是一位信奉智慧、而不是所谓道理的主神。
在擅长的方面输人一等不至于让祂产生不可抑止的怒火，身为主神，祂拥有足够的宽容，甚至在这一方面比其他三位主神都要仁慈。
祂对顾绮是欣赏的，这也是祂多次宽恕她的一部分原因。
但祂到底是一位主神。
尽管顾绮说得非常镇定，祂依然轻笑着回答她：“你的本事确实厉害，可我的孩子，创造并赋予一个人神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在这之间，就算黑暗也无法插手，假使我使你陨落在赐予神位的过程中，就算黑暗会为你报仇，可阿丽黛，你还能看见这一天吗？”
祂眉宇间流露出浅淡的、真实的笑意，但语气温柔、目光带着怜惜与仁慈，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与之前完全不同，显露出这位主神与往常不同的一面。
顾绮因祂的话微微抿唇，没有立刻回答祂，只是眸光有些深邃。
这就是她一直防备并且针对光明的原因。
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坑了这位主神很多次，但实际上都是一些不足以撼动祂底线的东西，哪怕是之前祂付的‘定金’，所以光明从来没真正愤怒过。
但实际上光明神一直是神界中最清醒、并且最危险的一位神明。
祂的危险隐藏在祂的温和之下，不动声色。
哪怕祂表现出眷顾她的模样，甚至还提出过让她成为自己的神后，但她依然无法摸清这位主神的心思，无法看穿祂温和假面下的真实冷酷。
与光明的交流或周旋表面看上去最轻松，实际上总是需要花费许多精力。
顾绮深深凝视祂，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只是在长久的静默后平静道：“如果您的意志不涉及我的底线。”
这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但主神却听懂了，祂的笑意加深，还赞美了她一句：“阿丽黛，与你相比，神界的智者不多。”
“我以为您眼中只有自己是智者。”
“我的孩子，自大会毁掉一切野心。”
“那么您不介意我之前对黑暗与嫉妒说的话？”
她指的是怂恿黑暗与嫉妒联合对付祂的事情。
“这没什么不好。”
光明不仅没有因此而训斥她，反而略显愉快道：“弱者总是让人忽略，不是吗？面对三位主神，我只是一位弱者，我的孩子，在通往巅峰的路上，谁会在意有一些波澜呢？难道你真的信仰黑暗或是嫉妒？”
祂甚至都没提风暴这个名字。
哪怕顾绮拱火，对光明来说都不重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得到黑暗与嫉妒的眷顾越深，某些事情的效果更好，哪怕现在黑暗为她谋划神位，可如果某一天阿丽黛背叛黑暗，她得到的神位只会加倍这种背叛。
顾绮静静听祂说话，没有打断，等祂说完之后她才弯起唇角，也露出和光明一样的灿烂笑容，并赞叹道：“您果然是一位智者，冷静、睿智，神界除了您，恐怕再无至高。”
“如果你真心这么认为，我会感到很愉快。”
她的赞美没有让光明有任何的情绪改变，这位主神大概也知道，得到顾绮的信仰只比祂成为至高的难度低。
但智者总是拥有绝对的自信，所以祂们很难在过程中就认为自己最后会输。
当然，顾绮和祂不一样，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位智者，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和光明神交流了一会儿心得，这位主神重新将话题挪回了正事，并友善地询问她：“你认为‘海神’这个神名怎么样？”
顾绮微笑的表情一顿，然后更加和善地反问祂：“您在嘲讽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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