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六天
恋爱游戏
谢璟声收回手,把长弓还给桃桃的时候轻声道谢，态度平静，刚刚那只箭像是从别人手中射出去的。
他转身向前走,小胖和桃桃对视一眼，扭头瞅着他的背影，桃桃好奇的问：“你们那个游戏里的新人真恐怖。”
小胖也一脸纳了闷的样子：“我新人的时候被npc追的差点尿裤子，他怎么搞的像是这个游戏的npc？”
转脸发现桃桃看着自己，桃桃眨巴眨巴眼睛，真诚的发问：“会不会是你太菜了？”
说罢,她加快脚步,跟在了谢璟声身后,小声问：“等下直接绑？”
身后的小胖张牙舞爪的冲上来，歪头盯着她不说话。
谢璟声点了下头,侧目看小胖一眼,又看她一眼,问：“要不要趁机出口气？”
桃桃有些紧张，同时有点兴奋，头顶耷拉下来的耳朵兔子有一只忍不住支棱起来，靠近谢璟声，毛茸茸的蹭着他的胳膊：“可以吗？”
谢璟声收回目光，大步向前走，小胖和桃桃一左一右走在他身旁。
小胖将身上的霾弹枪往身后一背，再次跟桃桃强调：“不能动手杀掉游戏任务以外npc,没白纸黑字说让咱们杀掉那个老畜生,咱们就不能动手。”
桃桃歪着脑袋不吭声，想着不能动手，待会也得狠狠踹两脚,三个人到停车场时，武清望刚从车里下来，他还在摆动自己的领带，即使注意到他们三个人靠近也没觉得奇怪，不停地对着自己的车窗倒影调整自己的领带。
直到桃桃越走越近，武清望下意识的站直身子，他身高大约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左右，人很瘦，戴着眼镜，脸上有很深的笑纹，所以当他严肃一张脸的时候，那两根笑纹像是耷拉下来的须子，他扭头，蹙眉：“同学……”
话没说完，桃桃一脚踹了上去，将武清望出踹的人仰马翻，狼狈的跌倒在驾驶座前，她一脚踩着他的后背，毛茸茸的长毛小靴里露出半截修长细瘦的小腿。
小胖在她身后忍不住张大了嘴，艹，长腿兔。
被踩着不能起身的武清望不停的挣扎，像只翻不了身的乌龟，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敢弄我，你是本校的学生吗？你信不信我让你毕不了业。”
桃桃没说话，她抽了抽鼻子，等谢璟声蹲下身用绳子把武清望捆好，支起身子时才发现桃桃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哭的惨兮兮的。
谢璟声停在原地，不确定该怎么去安慰在哭的女孩子，干巴巴的看着她哭了几十秒，身后小胖刚脱下来一只袜子塞进武清望不停破口大骂的嘴里，此时一只脚光着踩在鞋子上，纳闷道：“走啊，等下又要太阳下山了。”
看着两个人都不动，他扣上鞋，几步走过来，又被谢璟声挡了回来，谢璟声垂眸盯着他，一言不发却阻止他靠近身后还在沉默哭个不停的桃桃，在小胖看不到的身后，谢璟声那条尾巴极其热情的在桃桃面前舞动。
猫科动物的尾巴和桃桃屁股后那团棉花糖似的小尾巴触感完全不一样。
顺着摸的时候很软，毛毛炸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刺手，握在手心里很温暖。
她小心翼翼的握住，原本摇晃不停的尾巴一停，就在桃桃疑心自己握疼了的时候，那条尾巴又兴奋的摇晃起来，尾巴尖尖主动扫过她刚哭过的脸颊，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谢璟声头顶耳朵一抖，已经听不到女孩子哭泣时起伏不定的呼吸。
他伸手抓住小胖的肩膀，将人原地一转，语气平淡道：“你来抗吗？”
才不要，小胖满脸拒绝，忍不住跳脚，而将胳膊懒散搭在他肩膀的谢璟声趁机又捏了捏他的熊猫耳朵，：“好吧，那我来。”
武清望还在挣扎个不停，嘴巴不停蠕动，大约还是在骂他们三个，谢璟声面不改色上前补了一脚。
没用，武清望只是像条虫子似的在地上抖动，看到人不禁一阵恶寒。
小胖决定做个好人，一屁股坐上去，被困得结结实实的武清望一口气没喘上来，昏睡了过去。
谢璟声伸手轻而易举把人抗在肩上。
刚被哄好的桃桃，翘起一只脚去用食指探武清望的呼吸，一脸担忧看向小胖：“不会死了吧？”
小胖撇撇嘴，双手向上耸肩：“胖爷做事你放心，没死，就是被压得昏过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小胖也有点心虚，跟着伸手掀开武清望的眼皮，看了两眼，扭头对正等待结果的桃桃说：“应该没死吧。”
他左右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来抓自己的npc，语气确定下来：“肯定没死。”
三个人回宿舍的路上又见到一次白仙女，这会是白仙女本人，温温柔柔的冲桃桃笑，问她昨天有没有睡好，桃桃点点头，眼睛却一个劲的忍不住看向谢璟声肩膀上扛着的武清望。
明明他们三个光天化日之间明目张胆绑猪似的绑架了个老师，结果周围人都对此视若无睹。
白仙女同样的从书包里找出一块手帕递给她，笑着说：“满脸的汗，快擦一擦。”
桃桃下意识的看一眼谢璟声，看到他微微颔首才接下来，小声的道谢，白仙女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谢璟声身上，仿佛看到了他肩膀上扛着的武清望，又仿佛没有看见。
白仙女轻声道：“学姐还在那里，下午她就要走了。”
“走去哪？”桃桃几乎是跟在她后面立马问出口，满脸的不解。
学姐都已经去世了，还要走去哪里？
白仙女回头看她，伸手擦了下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她的身上有股温柔香气，说：“回家呀，学姐要回家结婚了。”
在白仙女回答的时候，周围场景变换的飞快，仿佛被按下了倍速，周围前往不同方向的学生们脚步飞快擦肩而过，落叶纷纷，刚落至半空的树叶眨眼间成了白茫茫的雪花。
眼前的白仙女扬唇一笑，说：“快去吧。”
桃桃头皮发麻，猛地一激灵，眼前的白仙女身影越走越远，在她眼里只剩下一个黑色缩影，她回过神，小胖团了一把雪丢进了她的衣领里。
桃桃捂住脖子，两只耳朵同时支棱起来，扭头，一张脸皱皱巴巴：“你干嘛？”
小胖笑嘻嘻的不说话，又团了一把雪丢过来，雪团正中她的脸上，冷的她猛地清醒过来，耳朵和尾巴同时颤抖，她气的挖起两捧雪要砸他，谢璟声单手扛着晕过去的武清望，另一只手拦腰将她抱起来，无奈道：“走吧。”
被一把拦腰抱起来的桃桃胡乱蹬着腿，冲后面跟着小胖龇起兔牙:“有本事你就上来。”
话音落，她将手里的雪团左右开弓一齐丢过去，可惜她贯彻人体描边大师的称号，一个都没中，小胖灵活的向左右一躲，他双手撑在脑后，闲适的跟在谢璟声身后，说：“我没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先下来。”
这条路原比上午他们出来的时候更长，桃桃手撑着下巴趴在谢璟声一侧肩膀，十分不满的盯着后面慢悠悠走着的小胖，侧脸，目光划过谢璟声的耳垂：“谢璟声，放我下去吧。”
谢璟声没回答，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大步向前走着。
突然变了季节，冷的要命，风里裹着细小的雪花，桃桃低头看一眼地上混着雪水的水泥地，心想不下去也好，省的弄脏她的毛毛，不等她继续瞪着背后的小胖，那条长尾巴又晃晃悠悠上来，在她面前，像一只喝大的眼镜蛇似的摇头晃脑，桃桃伸出手竭力想要抓住。
每一次都差一点点就能抓住，长尾巴便一闪离开。
背后的小胖：……
他就好像一条本来正好好走路的狗，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想到这里，他一脚踢开眼前一团雪，脏了吧唧的雪水全溅在前面谢璟声的裤子上，突然之间，三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桃桃屏住呼吸看谢璟声，他停下了脚步，缓慢回过头。
谢璟声脸上表情冷的要命，像是这天，裹着冰雪似的让人忍不住颤抖，一双灰蓝色眼眸默不啃声的盯着小胖。
胖崽那个踢球似的腿还悬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对上谢璟声的目光，他咧开嘴，尝试笑了下，干巴巴的喊着：“谢哥……哈哈”
谢璟声提起脚步向他走来，胖崽收敛了笑容，突然做出了一百米冲刺的姿势，就在谢璟声即将靠近时，他一边尖叫一边冲出去，胖胖的人影像是一团漏了馅的汤圆。
见状，桃桃兴奋的眼睛一亮：“谢璟声，跑起来，抓住他！！”
大约是猫科动物狩猎本能，桃桃和小胖都能感受到谢璟声那点认真，不同于玩游戏时的漫不经心，他紧盯着前方狂奔的露馅小汤圆，飞快的跑过去。
是在女生宿舍大楼前抓住的胖崽，桃桃顺利从谢璟声胳膊上跳下来，而谢璟声一手勾起胖崽后衣领，任由他不甘心的甩着腿，哀哀切切的哭诉：“兔子你就抱着，熊猫你就这么吊着，都是毛茸茸，我可比她值钱多了。”
原本准备劝劝谢璟声松手的桃桃：？
她坏心眼的抓住胖崽的痒痒肉，故意说：“哎呦，对呀，小兔子哪有国宝值钱呀。”
谢璟声一手吊着他，将身上扛着的武清望丢下来，又看一眼桃桃，说：“还要出气吗？”
当然要，桃桃又补了一脚，才把人像是滚垃圾桶似的滚到女生宿舍大楼里。宿管阿姨还是坐在值班室里，她微笑着注视着桃桃的所有动作，像是一尊泥塑雕像。
桃桃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一闪身跳出来宿舍大楼，和谢璟声他们站在一起，宿舍大楼的大门明明是敞开的，却黑黢黢的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嘴，片刻后，从里面传出来男人的哀嚎声和叫骂声。
没有多久，声音停止了，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桃桃无端的打了个寒战，宿舍大门自动的向他们关闭了，她问：“他是死了吗？”
小胖微微一笑：“没有，死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会在这个学院里一直重复着人生，每一次都被这个学院里的npc们折磨着以供他们玩乐，在自以为结束后再一次重新开始循环。
“走吧。”谢璟声最终还是放下了胖崽，起身从不知何时开门的校后门离开，冬日里的雪花大片的降落，将整个学校都装点的银装素裹，像是一座童话里的王国，干净又梦幻一般，而樱花还在盛开，席卷着雪花，向两侧猛的扑去，风从这花瓣之中劈开了一条路。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着。
桃桃伸手在口袋摸到那条白仙女送的手帕，她想问游戏结束了吗？
走出路的尽头，他们再一次回到那座三层小楼，还没有开门，就听见里面男人或女人的笑声。
桃桃有点困了，她跟在谢璟声身后进了房间，突然恢复夏天的热让她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身后小胖捂着鼻子从旁边吸着肚子离开，嘟囔着千万别传染给他。
桃桃跳着要打他，眼前却出现一个熟悉面孔的女孩子，玲玲。漆黑的长发，殷红的嘴唇，漂亮到让桃桃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完全失神。原本正准备进厨房的谢璟声回过头，蹙眉喊她：“桃子，过来。”
喊了两遍桃桃才听见，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小跑过去：“怎么了？”
谢璟声抿唇，喉结滚了一滚才出声：“待会你想要吃什么？”
“额，红烧小排？”她也有点不确定，不确定能在谢璟声主动做饭的时候点菜吗？太不礼貌了吧。
结果面前的谢璟声接受的十分坦然，点头，伸手摘下她头顶发丝间沾着的雪花，问：“还有别的想吃吗？”
桃桃想不出来，干脆仰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语气很甜的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冰箱门口的小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西红柿，觉得自己就像在家门口呆的好好的一只狗，然后又被路过的人踹了一脚。
淦！淦！淦！
他手里啃着西红柿，无情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圆滚滚的肚子还顺势顶了下谢璟声，无情道：“麻烦让一让。”
去做狗吧，去做不被定义的单身狗，惹嫌狗，贪吃狗。
吃过饭后，三人分别去空房间休息，桃桃洗过澡后痛快的睡了一觉，房间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这次她记得自己还身处游戏里，拿起弓跳下床去开门。
小胖站在房间门口，手里啃着一颗桃子，门一开，他把另外一颗桃子丢在她怀里，说：“走吧，谢璟声已经在楼下了。”
小屋内已经没有人了，她想起来玲玲，跟在小胖身后，一边啃着桃子一边问：“你上次说人妖号，是说玲玲现实生活中是个男生吗？”
小胖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停下，桃桃隔着两层台阶也跟着停下，咬着手里的桃子，面前的小胖背对着她，说：“嗯，其他人也有可能是人妖号。”
说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桃桃脑袋里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直到下楼碰见刚喝完水的谢璟声，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线条清晰的喉结在她的注视下滚了滚。
她盯着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直到谢璟声垂眸，目光扫过她手里啃了大半的桃子，和她无意识的机械性咀嚼动作，头顶的耳朵不明所以的抖了一下。等桃桃走到自己面前，兔耳朵恹恹的耷拉下来，他没忍住，主动问：“怎么了？”
桃桃摇摇头，避开他的眼神，满脑子都是另外一个念头。
随口胡说八道的小胖对此心知肚明，终于对于自己无辜当狗这件事报复回来，稍微开心一点点，他推开门，催促两个人赶快跟上。
推开门，脚下原本的小路越走越宽，面前白芒渐锋，刺的眼皮发疼，桃桃只能眯着眼拽着前方小胖衣角前进，她睁不开眼，问：“还没有走到吗？”
声音像是落进了真空环境里，一点点被压缩，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尖锐的石头丢进空荡室内，桃桃生出些许不太妙的感觉，她勉强向前移动着脚步。
直到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眼前刮起一阵大风，风将刺眼白芒都带走，她费力的撑开眼皮。
眼前是一扇被关闭的铁门，门匾上写着——《草街园补课班》
而原本拽着的小胖的衣角，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衣角，她转过头，笑的很勉强，白的脸，红的唇，颜色像是纸人一样让人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却是一张桃桃无比熟悉的脸，是她的妈妈。
桃桃的视线在身旁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谢璟声和小胖。眼前只剩下自己和这个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面前的女人却主动的蹲下身，扶着桃桃的脸颊，轻声问：“桃桃，你会做一个乖孩子的对吧？”
女人的眼眶里含着眼泪，垂着眼皮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身上有股像是衣服在柜子里放久之后产生的香气，带着点腐朽的气息，再一次重复道：“桃桃，你一定会做个乖孩子吧。”
桃桃沉默半响，心情降到最低点：“你想要一个什么样
子的小孩，我就做一个什么样子的小孩。”
女人终于笑了，她摸了摸桃桃的头，没有牵桃桃的手，还是把自己的衣角给桃桃牵着，两个人一起走上前，女人伸手按了下墙壁上的门铃，在滴了一声后，温婉开口：“陈先生，我带孩子来了。”
没有多久，大门自动向两侧打开，门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polo衫和黑短裤，手腕上带了一只表，另一只手戴着一只足金戒指，人很胖，肚子比小胖的肚子还大，头顶有点秃，却有两瓣像是烟斗一样翘起来的胡子。
女人一见到这位陈先生，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她轻轻掰开桃桃牵着自己衣角的手，和这位陈先生走远几步，声音压低了一点。
桃桃则仰头看向头顶那块门匾，现实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补课班，估计和第一个游戏一样，纯属游戏内的世界，只是不知道谢璟声和小胖去哪里了，这一次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女人已经同陈先生说完话了，她眼眶含着的眼泪已经消下去，换上一张笑脸，走过来，温柔的介绍：“桃桃，这位是这里的校长，以后你在学校里要乖一点。”
桃桃沉默片刻：“这是什么学校？”
陈校长背手站在距离她们两步远的地方，脸上没有笑容，但是那两瓣翘起来的胡子让他随时随地看上去都像是在笑着。
“英语补课班。”女人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桃桃抬起头，那双眼睛特别亮，当头顶的太阳落在她稚气而年轻的脸庞上时，她仿佛是一面镜子，照耀出自己真正内心的想法。
旋即女人收回手，浑身颤抖着，甚至有种被害者的温顺，沉默许久，再次开口说：“等放假了，妈妈就来看你。”
桃桃看着她，手背在身后捏着自己的兔尾巴，不停的提示自己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游戏里的npc。
跟着这位陈校长进入学校之前，她一直没有回过头，哪怕听到背后女人抽噎的哭泣声，大门关上时，身旁的陈校长瞥了一眼她，问：“我总算知道你妈妈为什么要送你进补习班了？”
“为什么？”她看向陈校长，整个人都冒着股和这里完全不符合的年轻健康的气息，她像是误入浓雾里的小鸟，眨巴的水润的眼眸好奇的观察周围的一切。
陈校长摸着自己的翘起来的胡子边边，他垂下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说：“你妈妈在哭，你听不到吗？”
“所以是我害她哭的吗？”桃桃扬唇一笑，漂亮的小鹿眼弯弯像是一道月牙，看上去很可爱：“她想要一个乖巧的小孩，我已经努力做了。”
陈校长哼笑一声，没有在说话，背手向前走去。
这里说是补课班，进入大门后确实一条泥土主道，周围几间红墙绿瓦的平房，平房之间有几条人走出来小路，整个呈现甲字状的布局，在主道的尽头是一个操场，在后面是一面高墙，高墙上还挂着电网。
整个补习班的空间不算大，不知道是房子太矮，还是四周树立的墙太高，一走进来就让人感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来气。
陈校长走到某一间平房的门口，地上是青砖码的路，上面长满青苔，桃桃一脚踩上去差点摔倒，在陈校长背后四仰八叉的努力平衡身体。
门从里面拉开，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女性谨慎的站在门边，她个子不算高，腰上围着一块沾满污渍的围裙，开门后，她用围裙擦着手。
陈校长侧身，露出身后桃桃的身影：“新来的学生，你找个床铺给她。”
身后桃桃好不容易站定了脚步，转脸看过来，屋内没开灯，室外的阳光只折射了一点落在屋内的女人身上，画面被迫分割成明暗两部分。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桃桃忍不住眯了眯眼，而屋内的女人一脸冷漠，陈校长无所谓的介绍道：“这是女生寝室的管理员，你以后喊她陈妈妈。”
桃桃没说话，一双小鹿眼眨着，长睫毛在阳光底下晒成白茫茫一片，上下一闪。
那位陈妈妈佝偻着身子从平房内走出，她闷咳一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跟我走吧。”
她的声音嘶哑，听上去比她的外表显示的年纪更大，桃桃小心的将脚步踩在青砖上，陈校长跟着往前走过一间房子，期间同那位陈妈妈说了句什么，桃桃没有听清楚，大概捕捉到乖巧两个字，应该是在说她吧。
桃桃没心思关注什么乖巧不乖巧，她在想这次游戏的任务是什么。
该不是要改造成乖巧女孩才能出去吧？
陈妈妈给她找到的宿舍就在第二间平房里，还没进门，就有一只大耗子蹭的跑出来，那耗子像瓶横倒下来的可乐，桃桃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只，震惊在原地，怀疑这只大耗子会不会像第一句游戏里的青蛙人一样变异。
陈妈妈回头，不该一丁点感情的道：“你习惯习惯就好。”
桃桃抿唇，她伸手悄悄拽住自己垂下来的兔子耳朵，心想我可习惯不了。
正常人应该都习惯不了吧。
跟着走进平房，这里比桃桃想的矮的多，也大得多，里面用土墙隔出很多个房间，很像个迷宫，桃桃跟着陈妈妈身后转了很多次，一开始她还尝试记着方向，最后彻底被绕糊涂了。
停在最后个仅仅只容纳一张单人床的房间里，陈妈妈幽幽回过头，这里是没有灯的，只有一盏蜡烛，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照的陈妈妈那张脸像张死人脸，桃桃被她猛地转身这张脸吓到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陈妈妈开口：“上课或吃饭我会来的。”
陈妈妈：“其余时间你就呆在房间里背书。”
等陈妈妈走了，她走进这个狭窄的空间，连转身都十分困难，这才注意到床上铺着一堆稻草，被子很薄，用手指一捻便是一层水汽，她立马松开手在半空中甩了甩。
没有枕头，代替枕头位置上的是一本书。
很陈旧的蓝底封面，用毛笔字潦草的写着两个字——《女德》
？
她翻开第一页。
看了两行字，桃桃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慨：“傻逼吧你。”
她想起鲁迅先生说的一句话——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这破烂书里写的东西，简直是准备把女性吃了肉再喝血，最后连骨头都嚼碎。
她丢开书，满肚子的郁气，为那个神似她妈妈走之前留下的一句‘乖巧的孩子’
桃桃想，这次的人物也许就是补习班大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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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声收回手,把长弓还给桃桃的时候轻声道谢，态度平静，刚刚那只箭像是从别人手中射出去的。
他转身向前走,小胖和桃桃对视一眼，扭头瞅着他的背影，桃桃好奇的问：“你们那个游戏里的新人真恐怖。”
小胖也一脸纳了闷的样子：“我新人的时候被npc追的差点尿裤子，他怎么搞的像是这个游戏的npc？”
转脸发现桃桃看着自己，桃桃眨巴眨巴眼睛，真诚的发问：“会不会是你太菜了？”
说罢,她加快脚步,跟在了谢璟声身后,小声问：“等下直接绑？”
身后的小胖张牙舞爪的冲上来，歪头盯着她不说话。
谢璟声点了下头,侧目看小胖一眼,又看她一眼,问：“要不要趁机出口气？”
桃桃有些紧张，同时有点兴奋，头顶耷拉下来的耳朵兔子有一只忍不住支棱起来，靠近谢璟声，毛茸茸的蹭着他的胳膊：“可以吗？”
谢璟声收回目光，大步向前走，小胖和桃桃一左一右走在他身旁。
小胖将身上的霾弹枪往身后一背，再次跟桃桃强调：“不能动手杀掉游戏任务以外npc,没白纸黑字说让咱们杀掉那个老畜生,咱们就不能动手。”
桃桃歪着脑袋不吭声，想着不能动手，待会也得狠狠踹两脚,三个人到停车场时，武清望刚从车里下来，他还在摆动自己的领带，即使注意到他们三个人靠近也没觉得奇怪，不停地对着自己的车窗倒影调整自己的领带。
直到桃桃越走越近，武清望下意识的站直身子，他身高大约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左右，人很瘦，戴着眼镜，脸上有很深的笑纹，所以当他严肃一张脸的时候，那两根笑纹像是耷拉下来的须子，他扭头，蹙眉：“同学……”
话没说完，桃桃一脚踹了上去，将武清望出踹的人仰马翻，狼狈的跌倒在驾驶座前，她一脚踩着他的后背，毛茸茸的长毛小靴里露出半截修长细瘦的小腿。
小胖在她身后忍不住张大了嘴，艹，长腿兔。
被踩着不能起身的武清望不停的挣扎，像只翻不了身的乌龟，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敢弄我，你是本校的学生吗？你信不信我让你毕不了业。”
桃桃没说话，她抽了抽鼻子，等谢璟声蹲下身用绳子把武清望捆好，支起身子时才发现桃桃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哭的惨兮兮的。
谢璟声停在原地，不确定该怎么去安慰在哭的女孩子，干巴巴的看着她哭了几十秒，身后小胖刚脱下来一只袜子塞进武清望不停破口大骂的嘴里，此时一只脚光着踩在鞋子上，纳闷道：“走啊，等下又要太阳下山了。”
看着两个人都不动，他扣上鞋，几步走过来，又被谢璟声挡了回来，谢璟声垂眸盯着他，一言不发却阻止他靠近身后还在沉默哭个不停的桃桃，在小胖看不到的身后，谢璟声那条尾巴极其热情的在桃桃面前舞动。
猫科动物的尾巴和桃桃屁股后那团棉花糖似的小尾巴触感完全不一样。
顺着摸的时候很软，毛毛炸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刺手，握在手心里很温暖。
她小心翼翼的握住，原本摇晃不停的尾巴一停，就在桃桃疑心自己握疼了的时候，那条尾巴又兴奋的摇晃起来，尾巴尖尖主动扫过她刚哭过的脸颊，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谢璟声头顶耳朵一抖，已经听不到女孩子哭泣时起伏不定的呼吸。
他伸手抓住小胖的肩膀，将人原地一转，语气平淡道：“你来抗吗？”
才不要，小胖满脸拒绝，忍不住跳脚，而将胳膊懒散搭在他肩膀的谢璟声趁机又捏了捏他的熊猫耳朵，：“好吧，那我来。”
武清望还在挣扎个不停，嘴巴不停蠕动，大约还是在骂他们三个，谢璟声面不改色上前补了一脚。
没用，武清望只是像条虫子似的在地上抖动，看到人不禁一阵恶寒。
小胖决定做个好人，一屁股坐上去，被困得结结实实的武清望一口气没喘上来，昏睡了过去。
谢璟声伸手轻而易举把人抗在肩上。
刚被哄好的桃桃，翘起一只脚去用食指探武清望的呼吸，一脸担忧看向小胖：“不会死了吧？”
小胖撇撇嘴，双手向上耸肩：“胖爷做事你放心，没死，就是被压得昏过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小胖也有点心虚，跟着伸手掀开武清望的眼皮，看了两眼，扭头对正等待结果的桃桃说：“应该没死吧。”
他左右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来抓自己的npc，语气确定下来：“肯定没死。”
三个人回宿舍的路上又见到一次白仙女，这会是白仙女本人，温温柔柔的冲桃桃笑，问她昨天有没有睡好，桃桃点点头，眼睛却一个劲的忍不住看向谢璟声肩膀上扛着的武清望。
明明他们三个光天化日之间明目张胆绑猪似的绑架了个老师，结果周围人都对此视若无睹。
白仙女同样的从书包里找出一块手帕递给她，笑着说：“满脸的汗，快擦一擦。”
桃桃下意识的看一眼谢璟声，看到他微微颔首才接下来，小声的道谢，白仙女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谢璟声身上，仿佛看到了他肩膀上扛着的武清望，又仿佛没有看见。
白仙女轻声道：“学姐还在那里，下午她就要走了。”
“走去哪？”桃桃几乎是跟在她后面立马问出口，满脸的不解。
学姐都已经去世了，还要走去哪里？
白仙女回头看她，伸手擦了下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她的身上有股温柔香气，说：“回家呀，学姐要回家结婚了。”
在白仙女回答的时候，周围场景变换的飞快，仿佛被按下了倍速，周围前往不同方向的学生们脚步飞快擦肩而过，落叶纷纷，刚落至半空的树叶眨眼间成了白茫茫的雪花。
眼前的白仙女扬唇一笑，说：“快去吧。”
桃桃头皮发麻，猛地一激灵，眼前的白仙女身影越走越远，在她眼里只剩下一个黑色缩影，她回过神，小胖团了一把雪丢进了她的衣领里。
桃桃捂住脖子，两只耳朵同时支棱起来，扭头，一张脸皱皱巴巴：“你干嘛？”
小胖笑嘻嘻的不说话，又团了一把雪丢过来，雪团正中她的脸上，冷的她猛地清醒过来，耳朵和尾巴同时颤抖，她气的挖起两捧雪要砸他，谢璟声单手扛着晕过去的武清望，另一只手拦腰将她抱起来，无奈道：“走吧。”
被一把拦腰抱起来的桃桃胡乱蹬着腿，冲后面跟着小胖龇起兔牙:“有本事你就上来。”
话音落，她将手里的雪团左右开弓一齐丢过去，可惜她贯彻人体描边大师的称号，一个都没中，小胖灵活的向左右一躲，他双手撑在脑后，闲适的跟在谢璟声身后，说：“我没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先下来。”
这条路原比上午他们出来的时候更长，桃桃手撑着下巴趴在谢璟声一侧肩膀，十分不满的盯着后面慢悠悠走着的小胖，侧脸，目光划过谢璟声的耳垂：“谢璟声，放我下去吧。”
谢璟声没回答，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大步向前走着。
突然变了季节，冷的要命，风里裹着细小的雪花，桃桃低头看一眼地上混着雪水的水泥地，心想不下去也好，省的弄脏她的毛毛，不等她继续瞪着背后的小胖，那条长尾巴又晃晃悠悠上来，在她面前，像一只喝大的眼镜蛇似的摇头晃脑，桃桃伸出手竭力想要抓住。
每一次都差一点点就能抓住，长尾巴便一闪离开。
背后的小胖：……
他就好像一条本来正好好走路的狗，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想到这里，他一脚踢开眼前一团雪，脏了吧唧的雪水全溅在前面谢璟声的裤子上，突然之间，三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桃桃屏住呼吸看谢璟声，他停下了脚步，缓慢回过头。
谢璟声脸上表情冷的要命，像是这天，裹着冰雪似的让人忍不住颤抖，一双灰蓝色眼眸默不啃声的盯着小胖。
胖崽那个踢球似的腿还悬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对上谢璟声的目光，他咧开嘴，尝试笑了下，干巴巴的喊着：“谢哥……哈哈”
谢璟声提起脚步向他走来，胖崽收敛了笑容，突然做出了一百米冲刺的姿势，就在谢璟声即将靠近时，他一边尖叫一边冲出去，胖胖的人影像是一团漏了馅的汤圆。
见状，桃桃兴奋的眼睛一亮：“谢璟声，跑起来，抓住他！！”
大约是猫科动物狩猎本能，桃桃和小胖都能感受到谢璟声那点认真，不同于玩游戏时的漫不经心，他紧盯着前方狂奔的露馅小汤圆，飞快的跑过去。
是在女生宿舍大楼前抓住的胖崽，桃桃顺利从谢璟声胳膊上跳下来，而谢璟声一手勾起胖崽后衣领，任由他不甘心的甩着腿，哀哀切切的哭诉：“兔子你就抱着，熊猫你就这么吊着，都是毛茸茸，我可比她值钱多了。”
原本准备劝劝谢璟声松手的桃桃：？
她坏心眼的抓住胖崽的痒痒肉，故意说：“哎呦，对呀，小兔子哪有国宝值钱呀。”
谢璟声一手吊着他，将身上扛着的武清望丢下来，又看一眼桃桃，说：“还要出气吗？”
当然要，桃桃又补了一脚，才把人像是滚垃圾桶似的滚到女生宿舍大楼里。宿管阿姨还是坐在值班室里，她微笑着注视着桃桃的所有动作，像是一尊泥塑雕像。
桃桃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一闪身跳出来宿舍大楼，和谢璟声他们站在一起，宿舍大楼的大门明明是敞开的，却黑黢黢的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嘴，片刻后，从里面传出来男人的哀嚎声和叫骂声。
没有多久，声音停止了，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桃桃无端的打了个寒战，宿舍大门自动的向他们关闭了，她问：“他是死了吗？”
小胖微微一笑：“没有，死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会在这个学院里一直重复着人生，每一次都被这个学院里的npc们折磨着以供他们玩乐，在自以为结束后再一次重新开始循环。
“走吧。”谢璟声最终还是放下了胖崽，起身从不知何时开门的校后门离开，冬日里的雪花大片的降落，将整个学校都装点的银装素裹，像是一座童话里的王国，干净又梦幻一般，而樱花还在盛开，席卷着雪花，向两侧猛的扑去，风从这花瓣之中劈开了一条路。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着。
桃桃伸手在口袋摸到那条白仙女送的手帕，她想问游戏结束了吗？
走出路的尽头，他们再一次回到那座三层小楼，还没有开门，就听见里面男人或女人的笑声。
桃桃有点困了，她跟在谢璟声身后进了房间，突然恢复夏天的热让她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身后小胖捂着鼻子从旁边吸着肚子离开，嘟囔着千万别传染给他。
桃桃跳着要打他，眼前却出现一个熟悉面孔的女孩子，玲玲。漆黑的长发，殷红的嘴唇，漂亮到让桃桃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完全失神。原本正准备进厨房的谢璟声回过头，蹙眉喊她：“桃子，过来。”
喊了两遍桃桃才听见，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小跑过去：“怎么了？”
谢璟声抿唇，喉结滚了一滚才出声：“待会你想要吃什么？”
“额，红烧小排？”她也有点不确定，不确定能在谢璟声主动做饭的时候点菜吗？太不礼貌了吧。
结果面前的谢璟声接受的十分坦然，点头，伸手摘下她头顶发丝间沾着的雪花，问：“还有别的想吃吗？”
桃桃想不出来，干脆仰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语气很甜的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冰箱门口的小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西红柿，觉得自己就像在家门口呆的好好的一只狗，然后又被路过的人踹了一脚。
淦！淦！淦！
他手里啃着西红柿，无情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圆滚滚的肚子还顺势顶了下谢璟声，无情道：“麻烦让一让。”
去做狗吧，去做不被定义的单身狗，惹嫌狗，贪吃狗。
吃过饭后，三人分别去空房间休息，桃桃洗过澡后痛快的睡了一觉，房间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这次她记得自己还身处游戏里，拿起弓跳下床去开门。
小胖站在房间门口，手里啃着一颗桃子，门一开，他把另外一颗桃子丢在她怀里，说：“走吧，谢璟声已经在楼下了。”
小屋内已经没有人了，她想起来玲玲，跟在小胖身后，一边啃着桃子一边问：“你上次说人妖号，是说玲玲现实生活中是个男生吗？”
小胖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停下，桃桃隔着两层台阶也跟着停下，咬着手里的桃子，面前的小胖背对着她，说：“嗯，其他人也有可能是人妖号。”
说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桃桃脑袋里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直到下楼碰见刚喝完水的谢璟声，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线条清晰的喉结在她的注视下滚了滚。
她盯着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直到谢璟声垂眸，目光扫过她手里啃了大半的桃子，和她无意识的机械性咀嚼动作，头顶的耳朵不明所以的抖了一下。等桃桃走到自己面前，兔耳朵恹恹的耷拉下来，他没忍住，主动问：“怎么了？”
桃桃摇摇头，避开他的眼神，满脑子都是另外一个念头。
随口胡说八道的小胖对此心知肚明，终于对于自己无辜当狗这件事报复回来，稍微开心一点点，他推开门，催促两个人赶快跟上。
推开门，脚下原本的小路越走越宽，面前白芒渐锋，刺的眼皮发疼，桃桃只能眯着眼拽着前方小胖衣角前进，她睁不开眼，问：“还没有走到吗？”
声音像是落进了真空环境里，一点点被压缩，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尖锐的石头丢进空荡室内，桃桃生出些许不太妙的感觉，她勉强向前移动着脚步。
直到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眼前刮起一阵大风，风将刺眼白芒都带走，她费力的撑开眼皮。
眼前是一扇被关闭的铁门，门匾上写着——《草街园补课班》
而原本拽着的小胖的衣角，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衣角，她转过头，笑的很勉强，白的脸，红的唇，颜色像是纸人一样让人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却是一张桃桃无比熟悉的脸，是她的妈妈。
桃桃的视线在身旁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谢璟声和小胖。眼前只剩下自己和这个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面前的女人却主动的蹲下身，扶着桃桃的脸颊，轻声问：“桃桃，你会做一个乖孩子的对吧？”
女人的眼眶里含着眼泪，垂着眼皮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身上有股像是衣服在柜子里放久之后产生的香气，带着点腐朽的气息，再一次重复道：“桃桃，你一定会做个乖孩子吧。”
桃桃沉默半响，心情降到最低点：“你想要一个什么样
子的小孩，我就做一个什么样子的小孩。”
女人终于笑了，她摸了摸桃桃的头，没有牵桃桃的手，还是把自己的衣角给桃桃牵着，两个人一起走上前，女人伸手按了下墙壁上的门铃，在滴了一声后，温婉开口：“陈先生，我带孩子来了。”
没有多久，大门自动向两侧打开，门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polo衫和黑短裤，手腕上带了一只表，另一只手戴着一只足金戒指，人很胖，肚子比小胖的肚子还大，头顶有点秃，却有两瓣像是烟斗一样翘起来的胡子。
女人一见到这位陈先生，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她轻轻掰开桃桃牵着自己衣角的手，和这位陈先生走远几步，声音压低了一点。
桃桃则仰头看向头顶那块门匾，现实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补课班，估计和第一个游戏一样，纯属游戏内的世界，只是不知道谢璟声和小胖去哪里了，这一次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女人已经同陈先生说完话了，她眼眶含着的眼泪已经消下去，换上一张笑脸，走过来，温柔的介绍：“桃桃，这位是这里的校长，以后你在学校里要乖一点。”
桃桃沉默片刻：“这是什么学校？”
陈校长背手站在距离她们两步远的地方，脸上没有笑容，但是那两瓣翘起来的胡子让他随时随地看上去都像是在笑着。
“英语补课班。”女人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桃桃抬起头，那双眼睛特别亮，当头顶的太阳落在她稚气而年轻的脸庞上时，她仿佛是一面镜子，照耀出自己真正内心的想法。
旋即女人收回手，浑身颤抖着，甚至有种被害者的温顺，沉默许久，再次开口说：“等放假了，妈妈就来看你。”
桃桃看着她，手背在身后捏着自己的兔尾巴，不停的提示自己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游戏里的npc。
跟着这位陈校长进入学校之前，她一直没有回过头，哪怕听到背后女人抽噎的哭泣声，大门关上时，身旁的陈校长瞥了一眼她，问：“我总算知道你妈妈为什么要送你进补习班了？”
“为什么？”她看向陈校长，整个人都冒着股和这里完全不符合的年轻健康的气息，她像是误入浓雾里的小鸟，眨巴的水润的眼眸好奇的观察周围的一切。
陈校长摸着自己的翘起来的胡子边边，他垂下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说：“你妈妈在哭，你听不到吗？”
“所以是我害她哭的吗？”桃桃扬唇一笑，漂亮的小鹿眼弯弯像是一道月牙，看上去很可爱：“她想要一个乖巧的小孩，我已经努力做了。”
陈校长哼笑一声，没有在说话，背手向前走去。
这里说是补课班，进入大门后确实一条泥土主道，周围几间红墙绿瓦的平房，平房之间有几条人走出来小路，整个呈现甲字状的布局，在主道的尽头是一个操场，在后面是一面高墙，高墙上还挂着电网。
整个补习班的空间不算大，不知道是房子太矮，还是四周树立的墙太高，一走进来就让人感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来气。
陈校长走到某一间平房的门口，地上是青砖码的路，上面长满青苔，桃桃一脚踩上去差点摔倒，在陈校长背后四仰八叉的努力平衡身体。
门从里面拉开，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女性谨慎的站在门边，她个子不算高，腰上围着一块沾满污渍的围裙，开门后，她用围裙擦着手。
陈校长侧身，露出身后桃桃的身影：“新来的学生，你找个床铺给她。”
身后桃桃好不容易站定了脚步，转脸看过来，屋内没开灯，室外的阳光只折射了一点落在屋内的女人身上，画面被迫分割成明暗两部分。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桃桃忍不住眯了眯眼，而屋内的女人一脸冷漠，陈校长无所谓的介绍道：“这是女生寝室的管理员，你以后喊她陈妈妈。”
桃桃没说话，一双小鹿眼眨着，长睫毛在阳光底下晒成白茫茫一片，上下一闪。
那位陈妈妈佝偻着身子从平房内走出，她闷咳一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跟我走吧。”
她的声音嘶哑，听上去比她的外表显示的年纪更大，桃桃小心的将脚步踩在青砖上，陈校长跟着往前走过一间房子，期间同那位陈妈妈说了句什么，桃桃没有听清楚，大概捕捉到乖巧两个字，应该是在说她吧。
桃桃没心思关注什么乖巧不乖巧，她在想这次游戏的任务是什么。
该不是要改造成乖巧女孩才能出去吧？
陈妈妈给她找到的宿舍就在第二间平房里，还没进门，就有一只大耗子蹭的跑出来，那耗子像瓶横倒下来的可乐，桃桃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只，震惊在原地，怀疑这只大耗子会不会像第一句游戏里的青蛙人一样变异。
陈妈妈回头，不该一丁点感情的道：“你习惯习惯就好。”
桃桃抿唇，她伸手悄悄拽住自己垂下来的兔子耳朵，心想我可习惯不了。
正常人应该都习惯不了吧。
跟着走进平房，这里比桃桃想的矮的多，也大得多，里面用土墙隔出很多个房间，很像个迷宫，桃桃跟着陈妈妈身后转了很多次，一开始她还尝试记着方向，最后彻底被绕糊涂了。
停在最后个仅仅只容纳一张单人床的房间里，陈妈妈幽幽回过头，这里是没有灯的，只有一盏蜡烛，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照的陈妈妈那张脸像张死人脸，桃桃被她猛地转身这张脸吓到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陈妈妈开口：“上课或吃饭我会来的。”
陈妈妈：“其余时间你就呆在房间里背书。”
等陈妈妈走了，她走进这个狭窄的空间，连转身都十分困难，这才注意到床上铺着一堆稻草，被子很薄，用手指一捻便是一层水汽，她立马松开手在半空中甩了甩。
没有枕头，代替枕头位置上的是一本书。
很陈旧的蓝底封面，用毛笔字潦草的写着两个字——《女德》
？
她翻开第一页。
看了两行字，桃桃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慨：“傻逼吧你。”
她想起鲁迅先生说的一句话——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这破烂书里写的东西，简直是准备把女性吃了肉再喝血，最后连骨头都嚼碎。
她丢开书，满肚子的郁气，为那个神似她妈妈走之前留下的一句‘乖巧的孩子’
桃桃想，这次的人物也许就是补习班大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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